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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向看似開朗的我和無憂無慮的宥宥,其實在這幾個月發生了一件改變我們一輩子的重大事件,一件讓我心碎、無法用任何言語或文字能表達我多痛、可能永遠無法完全原諒自己的一件事。想了很久,經過心理醫師的治療和好朋友的心理建設,我決定把這件事告訴大家,這是我能幫助有類似創傷的人們,也是自我救贖的一個方法。


▴聖誕節的雪梨兒童醫院

 

2019年10月21日這天我騎腳踏車載著宥宥,要去市區跟里歐吃我們最喜歡的賭場自助餐時被公車撞了。腳踏車壓在我身上,正當我努力想從腳踏車下爬起來,還來不及回神的時候,我聽到宥宥的哭喊聲。我轉頭一看,宥宥趴在血泊中,爛成兩半的右腳顯然是被公車狠狠得輾過去!身為護理人員的我,我一眼就知道那隻腳掌沒救了。但我什麼都沒做,我只是放聲尖叫,每個路人都嚇壞了,我隨便指了一個路人叫他打911,然後我什麼都沒有做,我連那台公車是幾路我都不記得,就是一直哭,除了哭,還是哭。

路人幫我把腳踏車移開,然後把我架在車上的手機拿給我,我看到手機的那一刻只有一個念頭:「我的兒子被公車輾成這樣,這他媽的手機還好好的?」我被扶到路邊讓我可以打通電話給里歐,他下班已經在餐廳等我們了,我沒跟他說太多,只跟他說我們出車禍了,宥宥很嚴重,我說不出「他會失去他的腳」這句話。有人忙著安慰我,有人忙著搬宥宥,我像個殭屍站在騎樓無法思考。

我回過神看到宥宥躺在血泊中,驚恐無助的想找尋我的身影,哭喊著:「媽媽!媽媽!」他說他好痛,小小的手一直想抓住我的手,而我什麼都不能做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冷靜,遠遠跟他說:「沒事沒事,媽媽在這裡喔!」因為他被路人幫忙從馬路上移到騎樓,救護人員不確定他的脊椎有沒有受傷。所以,用大大的護頸把他小小的身體固定住,我看到他的衣服跟褲子都被救護人員剪爛了,一群救護人員圍著他,我連靠近他都不行。

有一個好心的女人,可能怕我看到宥宥的慘狀,用盡全力的抱著我,告訴我不用擔心,救護人員正在照顧著宥宥,但我只想掙脫她,因為我一直聽到宥宥驚慌的哭喊著要媽媽。「不能移動可能有脊椎創傷的傷者」,這不是一個護理人員最基本的常識嗎?我竟然連這件事都忘記了!我呆站在騎樓看著人來人往,看到公車司機終於發現他闖大禍了,所以停下車來查看。我沒有上前理論,我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。我看著宥宥小小的身軀,想像著他正在經歷多大的痛楚,但我沒辦法想像!

我記得,我被狗咬過一次。雖然需要每天清創,但那只是一個大約一公分深的小傷口,我當時痛到晚上睡不著。現在這個四歲的孩子,腳掌連骨帶肉、連神經都被輾爛了啊!這是我這輩子,最痛苦、最痛苦的一刻!比我人生所有經歷過的生離死別都要痛苦,認識我的朋友都知道,我已經經歷過爸爸、媽媽和一手帶我長大的外公外婆過世了。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!即使我經歷過這麼多;即使車禍已經過了快三個月,一回想到宥宥和他血肉模糊的腳躺在血泊中,驚恐、無助的眼神和哭喊聲,我打字的這一刻,眼淚仍然不受控地落下。

救護人員很快幫替宥宥打鎮定劑讓他睡著,避免他處於疼痛和恐懼,我們上了救護車,宥宥雖然被打了鎮靜劑,但他昏睡中仍不時喊著「媽媽媽媽」。我無意識的重複說著:「他最喜歡的運動是足球,但我害他失去了他的腳。」救護人員安慰我說我們要去的「雪梨兒童醫院」是很棒的醫院,相信他們可以想辦法補救的。我回他們說我是護士,我一眼看到那個腳就知道永遠失去了。雖然嘴上這麼說,心裡卻偷偷燃起一絲絲的希望,即使理智上知道不可能。

——待續——

愛麗絲夢遊世界
Author Details

台灣長庚護專畢業/澳洲格里菲斯大學護理系畢業,不誤正業一頭鑽進烘焙世界的護理師。開過5年餐廳,因父母早逝,離婚後又背一身債因此頓時失去方向,決定獨自帶著當時3歲的兒子開始環遊世界,最後落腳澳洲雪梨。原以為正要安定下來,一場嚴重車禍再次改變我的人生。 希望我的經歷和生活,能鼓勵覺得自己在人生谷底的你/妳。(育有一子,五歲)